舞台是一個充滿詭譎魅惑的場域。燈亮了就存在，上演著人生戲碼。燈滅了就
散去，人走樓空。
這是攝影工作者馬瑄的一段奇異的攝影之旅，在南台灣，一個充滿了強烈草根
味的城市，紀錄一個懷抱華麗夢想的本土劇場，舞者彩排時的真實與虛幻。幕
前與幕後，宛如一場場奇幻世界中的移位與插播。驕傲的容顏與華麗身姿，其
實是汗水和疲憊和一次又一次的嘆息與衝刺的累積，眼神裡滿是不確定的恐懼
和期待。人性的慾望在一個又一個的迴旋與跳躍中興起又散落。原是在假的舞
台上搬演別人真實的人生。
布列松說，「拍攝的那一秒是個充滿創造力的瞬間。」如果說風光的前台是夢
境，那麼燈光昏暗雜亂無章的後台，就接近舞孃的夢醒時分。舞者在後台等待
的時光，讓馬瑄直覺到既真實又殘酷的「決定性瞬間」。較之舞台上的清歌漫
舞，繁華飛錦，馬瑄更癡迷於熱烘烘的台下，聚光燈照不到的地方，彌漫著人
生必需的拚搏所傳遞出來的堅毅和尊嚴。在燈光和音樂的間歇，正轉換著人生
的間奏。熱鬧的喧囂中一道孤寂的影子，恰如裙擺揚起的鏡花水月，低語著劇
情外的故事。說不出的滄桑，恍如隱在華裝麗服裡的一縷落寞的幽魂。
假到真時真亦假，誰又分辨得清楚，究竟是台上的存在還是台下的真實？馬瑄
用直覺的思考按快門，去搶下每一個稍縱即逝的片刻。「也許只是用到1/30的
快門，略帶一點微微的手震，這個時候誰還在乎精準，我只想抓住那一刻的精
彩。」她說，在拍攝《台灣舞孃》時，一切都是隨機的抓拍。乍看之下，難免
誤導人產生趁機偷拍的錯覺。不過，不只馬瑄無意偷拍窺視，入鏡者也無意閃
躲掩飾。正像森山大道稱許北島敬三的街拍人像時所說，「不以小偷的手段也
不以色狼的視線，而是擁有大膽的攝影師魂，能夠光明正大地犯案。」
馬瑄在照片裡，不經意透漏了舞者們諸多不為人知的心事與秘密。攝影的宣洩
性，卻往往叫人無法冷眼逼視。亮麗的配件和閃爍的燈光，其實掩不住年華老
去的倦容與時不我予的蒼涼。那量身訂製又鑲金戴銀的錦衣華服，真所謂張愛
玲傳神的比喻：「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子，上頭爬滿了蝨子。」而衣香鬢影在
剪影下，徒留一個個美麗而蒼涼的手勢與身形。馬瑄透過影像，為注定只能粲
然一度的青春正盛顯像，為未來消匿於歷史為籍籍無名者留影。
雖是新劇的彩排，卻是一遍遍重疊的人生，等著台下空蕩蕩的椅子坐滿。對馬
瑄來說，照片就像是一本故事一段歲月，具有喚醒並時間的神奇力量。馬瑄將
自己此次完成的系列照片，視為促使觀眾仔細觀察，發揮想像，展現浪漫，自
行完成故事的一個個線索。
註: 2013年，號稱台灣空前的拉斯維加斯式百老匯及歌舞大秀的劇場創舉，由
創意鬼才范可欽跨界製作，許傑輝執導，集國標舞后劉真、單腿舞王翟孝偉與
秀場天后澎澎同台獻藝的《台灣舞孃》，在斥資八千萬台幣，籌備長達一年半
之後，在萬方矚目中準備上演。此時甫在攝影獎掄元的馬瑄，受託拍攝。這齣
所費不貲的歌舞大秀，最後並沒有風風火火，如願變成長紅大賣的定目劇。將
野臺戲昇華為歌舞劇的春秋大夢初醒。夢碎與夢醒之間，還剩什麼讓一切繼續
夢幻如斯？那便是馬瑄因緣巧合下攝得的系列影像吧。只要相片在，這封存永
久的靈光乍現就有影有跡，不致無影無蹤。
台灣舞孃
展期：2018.09.15 ~ 10.21
藝術家: 馬瑄
酒會： 9月15日(周六) 下午3:00~5:00
地點：形而上畫廊
台北市敦化南路一段219號7樓
開放時間: 11:00~18:30，周一休
連絡電話: 02-27713236
網址： www.artmap.com.tw
